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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振義 本學會以「歌仔」為名,即已說明本學會是以建設臺灣「口語」文化為主要目標的團體。不少人奇怪,「歌仔學會」為何一直開設「文言」的「臺語唐詩班」?一些「喜新厭舊」之徒,甚至對學會開設「臺語唐詩班」的做法頗不以為然。 對此問題,我首先要說明的是,本學會開設的研習班,除了「唐詩班」之外,其他都屬口語文化範圍;我們也開設文言的唐詩班,正象徵本學會同時兼顧口語文化和文言文化的態度。這種態度不是「和稀泥」的「包容」,而是--冒昧的說--表示我們高瞻遠矚的「宏觀」。 臺語同時並存文言和口語兩個語音系統。文言是傳自唐朝的讀書音,是科舉制度的誘引下,讀書人都使用的一套字音系統(或叫書面語、雅言);口語是社會大眾的日常生活語言(或叫白話),是傳承自比文言音還早的上古音。 本人以為,發展口語文化是時勢所趨,同時也是必然要走的路。因此我對文言漢詩也頗做了些批評,如對士大夫的虛矯心態、平仄格律的「無魚而下網」、好用僻字生典等;但批評的原本意思,應該只是價值的重估,也就是指出短處和不足處,但並不抹殺它的意義和價值。例如我批評舊詩的「平仄律」,認為經過幾百年的「古人說前人云」之後,已成為「無魚而下網」的空洞教條;但批評的另一面是,了解「平仄律」是經過知識階層(士大夫)建構化的作詩規範,當初形制這些規範時,一定有它的正面意義,這意義簡單的說,是如何強化詩的音樂性安排,使詩更美化動聽,更適於合樂歌唱--強化詩的音樂性,這意義是放諸四海皆有效,值得我們深思的問題。我們應該做的是,經過批評的了解之後,弄清平仄與音樂性的關係,經過價值轉化後,成為具有當前意義的新平仄規律,或改革文言舊詩,或創作口語新詩----經過批評了解後,在傳統文化的核心價值上創新文化,這才是文化發展的正常軌序。上面只是舉舊詩的平仄律為例說,其實文言舊詩的意義價值不只一端。 由於歷史因素,臺語的文言音實際已成為生活語言的一部份,例如「鳥為食亡」「人生」「意中人」「飽思淫慾」「善有善報」「事久見人心」等等,都習慣用文言音讀;此外,人名、地名及專有名詞一般也習慣以文言音讀,如「齊天大聖」、「馬英九」、 臺語的口語音,因長期(約二千年)與文字脫節,因此很多口語音沒有「約定俗成」(上古有的用字也忘了)的字可書寫,如何「話文一致」,一直是發展臺灣文化的困擾。文言每一個字都有一定的讀音,每一個文言音都有一定的字可書寫,也就是它的語、文是一致的。如何適切的借重「文言一致」的文言,使臺語盡快達到「語文一致」的目標」,適值得我們思考的問題。 另外,任何民族口說的語言和書寫的語言都不盡相同,因為口說的語言比較瑣碎,書寫的語言不得不講求精簡增加效率。把口說的語言型制為書寫的語言,這過程可說就是「文言化」。在把臺灣口語型制為書面語的「文言化」過程中,過去文言的簡約語法,將可提供很多參考價值。 在一個整合的社會中,上層文化與下層文化常互相滲透而表現統合的文化精神;也就是說,臺灣口語詩與文言舊詩,詩的精神是相通的。文言詩雖然僵化而與社會脫節,但它的形式規範是祖先長期間鍛鍊出來,其中蘊涵許多詩之所以為詩的道理,可以說是漢民族美感觀念的集體展現,它的意義與價值,絕不是不經過大腦就可以一句話抹消的。 質樸而俚俗的臺語口語詩,如何從文言詩汲取營養以提昇藝術價值,無論如何是未來臺語詩發展的重要課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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